为什么收入不均是个问题(译)

译前记:最近是美国的报税季节,自然关于贫富差距的讨论也多了起来,偶然看到Yahoo Finance上的一篇文章,虽然它讲的道理并不新鲜,很多人都明白,但是作者写的深入浅出,语言幽默,并且这篇文章阐述的道理和中国的现状非常的相关。于是我便想再练练自己的翻译。翻译过程中又一次深切体会到翻译这种写得很好的英文有多么大的难度。翻译的结果自然是差强人意。因为这篇文章实在值得一读,所以在很多译文词不达意的地方我都附注了原文。在文末还有我自己的一点评论,是关于原斯大林主义国家的基尼系数的。

为什么收入不均是个问题
作者:Charles Wheelan博士(裸体的经济学家) 发表于 2007/01/09 译:massbless
原文见 http://finance.yahoo.com/expert/article/economist/19750

刚过去的这个假期对华尔街来说是欢欣雀跃的。首席执政官们和其他很多人拿回家的支票都是前所未有的。

我和其他任何一个人一样都喜欢五千万的奖金(虽然我记得最多的一次是一千美元),但是这些巨额奖金不禁引发一个更大的社会和经济问题:收入不均要紧吗?

注意差距(Mind the Gap)

我并不是问我们是否需要关心最贫困人群的福利。我们当然需要。我是问一个更难捉摸的问题:我们是否应该关心贫和富之间的差距?

如果我们成功的提升了穷人的收入,但是最富的人的收入提升的更快,因此整体上加剧了社会不平等,这要紧吗?

碰巧的是,当华尔街发放那些巨额奖金的时候我正在巴西。巴西是这个星球上贫富最悬殊的国家之一。在亲身经历了这种差距–从这一边被毒贩操纵的贫民窟到那一边安装了防弹门的高档公寓–之后,我确信,收入不均绝对是个问题。

如果富人和穷人之间的差距拉大到社会底层的人群发觉他们完全没有办法跻身顶层的富人阶层,那么这个社会关系就会变得紧张,甚至完全崩溃。

暴力使经济受损(Violence Literally Doesn’t Pay)

生活会变得非常可怕–不管你有多少钱–当社会中一个阶层的人群决定他们不会再遵循这个社会的规则。

在我抵达巴西前不久,一个英国的旅游观光车在从里约国际机场到一个豪华海滩的路上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在我身处巴西的那段时间,两个最高法院的法官在同一条路上被人劫走了车。

巴西全国的谋杀率是纽约市的五倍。在美国,虽然到处都有暴力,但大多数都是穷人和穷人之间发生的。纽约时报最近报道了世界银行的一个研究结论–如果巴西的杀人率降低到哥斯达黎加的水平的话,巴西的国民生产总值在九十年代会提高三到八个百分点。

正如这个研究中一位经济学家解释的那样,"(他们)有钱来看守东西而不是去生产东西"。当国际投资者放眼全球的时候,他们会选择更安全的地方。

逃出瓶外的基尼(The Gini Out of the Bottle)

暴力是收入不均的直接后果吗?几乎肯定不是。巴西拥有一段比美国还更加血腥的奴隶和殖民史。巴西暴力的根源需要一组社会学家,历史学家,经济学家和犯罪学家来解释。基于我对学术界的知识,我知道他们也得出不了什么结论。

仍然,一个人不可能待在巴西而忘掉国内的收入不均。我们来看看一些数据。

衡量收入不均的最方便的指标就是描述一个国家收入分布的基尼系数。基尼系数取值从0(绝对平均,每个人都分享一样的财富)到1(绝对不均,一个个人占有整个国家的财富)。

这里是几个国家的基尼系数,也包括美国当代和历史数据:

日本:.25 瑞典:.25 印度:.33
美国1970年:.39 美国2005年:.47(注意这个增长中的一小部分源于基尼系数的计算方法的变化。但收入不均在过去四十年里的确是稳步增加的。)
巴西:0.58

早起的原因

那又怎么样?显然,收入不均只是一个数据点;它并不反映整个饼的大小,而仅仅是饼的分配。苏联是个很平等的地方–都一样的贫穷。(*2参见我的译后评论)

事实上,收入不均有些非常好的地方,也就是,它刺激冒险,勤奋和创新。我很确信华尔街的银行家们是被他们对工作的热爱激励的–但是一份五千万的奖金一定也能帮助你早晨从床上爬起来。

作为一个事实,高薪既能刺激已经拿到它的人,也会刺激那些希望未来能够拿到它的人–这个现象被经济学家称作“竞赛效应”。

所以,华尔街首席执政官的五千万奖金同样的激励着邮递室里那个雄心勃勃的家伙从床上爬起来,如果他认为自己也有着希望某一天成为一个首席执政官。连我经济课上的本科生们也都在勤奋学习,为了拿到一个好分数而获得一份投资银行里的优越工作。

更大的饼,还是更大的片?(A Bigger Pie, or a Bigger Slice?)

那么问题是什么呢?我认为关于美国的收入不均至少有两点要弄清楚:

1.从赤贫到富裕仍然存在一条途径吗?

我在内城学校里呆了足够长的时间来质疑我们是否真的为那些有雄心有天分的孩子提供了一个从政府补贴房到华尔街的机会。

当然,这样的事情会有发生–你可以在电影院里看到Will Smith在《追求幸福》那部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电影里做到了。但是这样的事情多长时间发生一次?

我确信巴西发生的那些事情在于它的社会经济阶梯断裂了。从贫民窟到防弹公寓之间已经没有了真正的路径,而且一些武装了枪支的人决定他们不再愿意遵守那些防弹公寓的住户制订的规则。

当分享那抔金子的希望不存在的时候,收入不均就不能激励任何事情了。

2.经济学里有一个很有趣的研究发现,人们对幸福的感觉更多的被我们的相对而非绝对财富所决定。

换种说法,相对于我们自己有多少钱而言,我们更关心和别人比较我们有多少钱。康乃尔大学的经济学家Robert Frank在一个非常有趣的调查中发现:大多数美国人宁愿自己挣十万美元而别人都挣八万五,而不是自己挣十一万二别人都挣二十万。

这样想:人们宁愿拥有更少的东西,只要他们比邻居们拥有更多就行。

这就是说–这还是一个新兴的领域–一个国家如果有一个较小但分配的更均匀的饼比起一个较大但分配不均的饼来讲,整体上会更好一些(使用某种抽象的幸福测度)。通事理的人们应该都会这么认为。

不过有一点是很明显的,那就是1900年的贫困和2007年的贫困中的一个关键不同在于,即使是最贫困的家庭–巴西,美国,或者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打开电视看到另外那一半是如何生活的(*4参见我的译后评论)。生活贫困是一码事,而被不断地提醒你是多么的穷是另一码事。

最基本的,我们得质疑是否这个饼总是越大越好。

你的选择(Name Your Poison)

关于社会应该如何运行没有一个正确答案。这是个个人理念问题。不过,我仍然觉得哲学家John Rawls提出的一个思想实验(thought experiment)非常恰当。

Rawls认为经济公正的判断应该根据"无知的面纱"(veil of ignorance)做出。如果你明天出生,并且你不知道你会降生到哪个阶层,你希望世界应该是怎样?

如果你明天会出生在美国的某处–芝加哥的某个政府补贴房或者是五千万奖金的家庭–你希望今天的经济图景如何?

你愿意这个国家的收入分配像瑞典那样?还是巴西那样?这值得一点思考。

译后记:

*1 难以翻译的词汇:motivate, motivated, pay, matter, mind, statistic, point, argue, reasonable, pie, slice.

*2 关于斯大林主义国家的基尼系数:主流观点,包括本文作者,都认为前斯大林主义国家(苏联,中国等)是平均主义的。在这一点上我有不同看法。拿中国改革之前为例,那个时候货币在生活中所占的地位远小于正常的市场经济国家,中国的社会资源由一个庞大的官僚机构完全掌控。CCP制定了一整套等级制度,定义了不同级别的官僚支配社会资源的不同权利,从办公文具,枪支武器,到车辆使用,私人别墅,保姆警卫厨师等等。举一个与北大相关的例子,多少级别以上的官员的家属可以直接进入北大学习。对于这样的社会形态,经典的以货币收入来衡量的基尼系数这个指标就不再带有任何意义。如果将这些社会资源的占有和使用量化,我猜测中国改革之前的基尼系数也是非常可观的。

*3 根据中国社科院/世界银行的研究报告,中国现在的基尼系数以每年0.005-0.007的速度增长,在2005年已经达到0.47,超过了所有欧洲国家,在亚洲仅次于菲律宾。参阅 http://en.wikipedia.org/wiki/Gini_coefficient.

*4 作者并不知道在中国(和其他世界上很多地方)的赤贫人群,电视机并不一定是可获得的。

*5 读者若有评论,请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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